第一百零五章 楼会塌吗？！（求订阅）

(读小说吧 www.duxs8.net)屋外柳林的鸟鸣隐隐传来，沉沉院子静如幽谷。\n\n扶苏脸色已是惊变。\n\n他从没想过，针对商贾，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，他也实在想不到，区区商贾，如何能断绝大秦气数？\n\n嵇恒没有理会扶苏，押了一口酒，淡定道：“天下之事，无关乎大小，全靠对天下的影响，若是牵一发而引动了全局，就算是微末小事，也会变成弥天大事，反之亦然。”\n\n“官山海。”\n\n“实际事情并不复杂。”\n\n“只是将盐商铁商的生产权收回。”\n\n“若只关系到商贾，对天下世人而言，不过米粒大小，根本不会太上心，只是会稍加留心，官府接手后，天下盐铁价格会如何变，等到真正影响到价格时，至少也要大半月。”\n\n“因而短期对天下影响甚微。”\n\n“但若不止商呢？”\n\n“不止商？”扶苏眉头一皱，凝声道：“这次针对的不是只有盐商铁商吗？难道还会引出其他？”\n\n嵇恒沉默些许，目光严肃道：“这就是棘手之处。”\n\n“齐商定会滋事。”\n\n“这一点近乎是肯定的。”\n\n“齐商从盐铁经营中获利数百年，岂会甘心把到手利益吐出？等到朝廷政令下去，齐地的商贾定会教唆底层盐工、隶臣闹事，甚至齐地很有可能会爆发不小的动乱。”\n\n“不过仅齐地的盐工、隶臣闹事，朝廷其实可以很轻易平定。”\n\n“甚至都动用不了多少兵力。”\n\n“若是手段凌厉，还可借此大肆搜刮财富，用以充实少府，毕竟齐商在齐地经营上百年，积蓄的财富只怕是海量，朝廷只要针对得当，完全可以从中大发横财。”\n\n“然我并不太建议。”\n\n扶苏疑惑道：“这又是为何？”\n\n“因为朝廷若从齐商手中抢夺到大量财富，可能会触动到六国余孽脆弱而又敏感的心弦。”嵇恒捏了捏铜爵，眼中露出一抹深邃，道：“这对大秦其实很危险。”\n\n“六国余孽是极不希望大秦局势好转的。”\n\n“他们只想让大秦继续糜烂。”\n\n“烂到无力回天。”\n\n“大秦施行另类的‘官山海’，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讲，已经触及到六国余孽敏感的心弦了，只不过管仲变法一世而衰，加之大秦一副要竭泽而渔的态势，会让他们心中生出一抹侥幸，认为大秦已快要濒临崩溃。”\n\n“因而极大可能不会选择轻举妄动。”\n\n“但”\n\n“大秦若从齐地搜刮到大量财富，无疑会大幅缓解钱财压力。”\n\n“这对六国余孽而言，显然是不能接受的。”\n\n“他们有极大几率闹事。”\n\n“固然六国余孽闹事，眼下掀不起太多风浪，但会加重朝廷的负担，每一次平叛，就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，这对国力的损耗会很大，最终也都会传导到底层。”\n\n“底层会越发艰难。”\n\n“大秦眼下本就担负不起军功爵制的功赏。”\n\n“再来几次平叛，朝廷只会越发难兑现，次数一多，定会动摇军心。”\n\n“一旦军心不稳，大秦就真出事了。”\n\n闻言。\n\n扶苏脸色大变。\n\n他已听清其中的利害。\n\n大秦眼下已是在勉力支撑天下，若是因此触动了六国余孽心弦，只会加剧大秦的负担，六国余孽固然能清灭一些，但关东之地广袤，六国余孽往深山野林河泽一逃，朝廷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。\n\n最终耗费的只是大秦国力。\n\n固然大秦可通过搜刮齐商获得大量钱粮，但军功爵这个大窟窿，根本就不是齐商那点钱粮能填补的。\n\n北原三十万，南疆五十万。\n\n就算不是人人都能获爵、升爵，但十几万还是有的。\n\n若加上开国未完全兑现的，数量只会更恐怖，齐商这点钱粮，根本就是杯水车薪。\n\n大秦的军功爵制正在逐渐坍塌。\n\n大秦眼下能做的、要做的，就是尽可能延缓军功爵坍塌的速度，最好是让军功爵在天下安定后再坍塌，到时朝廷才有余力去集中解决，若是军功爵制在天下动荡时崩塌了，那对大秦的伤害无疑是毁灭性的。\n\n扶苏脸色煞白。\n\n他已非是当初的懵懂无知。\n\n也深知其中利害。\n\n大秦眼下稳定压倒一切。\n\n唯有稳定，才能给大秦拖延到足够改善的时间。\n\n大秦绝不能贪小利。\n\n他也彻底明白了嵇恒的心思。\n\n大秦当用最小的付出，实现天下的稳定，哪怕只是明面上的。\n\n以最小的代价，去平定齐商挑唆出的动乱，尽可能不触动六国余孽心弦，让天下局势就这么僵持着。\n\n以此来减缓军功爵制的提前崩塌。\n\n扶苏沉吟片刻，凝声道：“嵇先生，那朝廷当如何去做？”\n\n嵇恒摇了摇头，道：“这其实已无关朝廷反应，齐商会教唆齐地生乱，官府一定会出手，也必须出手，但关键是要控制在一定范围，不能将此事激化扩大。”\n\n“但朝廷就算有意控制，尽量控制在小范围，也只针对出头的齐商，也并不能决定事态最终走向。”\n\n“因为此事的决定权已不在朝廷。”\n\n“而在六国余孽！”\n\n“若是六国余孽反应强烈，在齐地生乱的同时，在其他五地也跟着生事，朝廷就注定会陷入拉锯，这对大秦非常不利，也会逐渐拖垮大秦，大秦对此并无太好办法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垮拖死。”\n\n“若是六国余孽跟六国官吏不愿趟这趟浑水。”\n\n“那大秦就有了喘息之机。”\n\n“五五之数。”\n\n“现在就看盐铁的利益，加上五地对齐地的厌恶，会不会让他们‘见死不救’了。”\n\n扶苏心神一凛。\n\n盐铁的利益，他能理解。\n\n这是嵇恒故意抛给六地官吏跟贵族的。\n\n但其余五地对齐地的厌恶，这又是从何说起？\n\n扶苏问道：“齐地跟其余五地有冲突吗？他们不是都反对秦政吗？为何感觉在嵇先生口中，他们内部之间还有歧见？”\n\n“六国余孽并非铁板一块。”嵇恒很肯定的道：“但能不能压过对秦的恨意，这实际就难说了。”\n\n“大秦横扫天下时，跟其余五国都有征伐，唯有齐，几乎没有多少抵抗，就直接麻利的降了，因而齐人在关东并不怎么受其余五地待见，不过这并非主要原因，最主要还是齐国见死不救。”\n\n“当年秦灭楚。”\n\n“齐国边境驻兵二十万。”\n\n“一旦齐国出兵，秦军三线交战下，几乎不可能取胜，甚至在齐楚燕三面夹击下，还可能遭遇大败，到时天下局势可就难说了，其余三国未必不能趁机复国，但面对楚国数次请求出兵，齐国选择了按兵不动，坐山观虎斗，想等秦楚两败俱伤时，去坐收渔利。”\n\n“最终只等到楚国覆灭，燕国覆灭的消息。”\n\n“再则，其余五国基本都经历了战乱，唯有齐国，被秦军出其不意之下，几乎不费吹灰就灭了。”\n\n“齐国本土是没经历什么战事的。”\n\n“种种原因累加，齐地其实不怎么受其余五地待见。”\n\n“加之这次针对的主要又是商人，本就地位低下，因而其余五地并不一定愿意出手。”\n\n“眼下就看六国余孽对秦的恨意压不压的过对齐地的厌恶了。”\n\n“若压过了。”\n\n“大秦基本就没有希望了。”\n\n“这次针对的是商贾，还在最不受各方待见的齐地，尚且能让六国余孽团结起来，这便足以证明，六国余孽对秦的厌恶之深，早已凌驾在了利益及对当年‘见死不救’的怨恨上了。”\n\n“在这种极端仇恨下，大秦没可能挽回局面。”\n\n“因为已是死局。”\n\n“他们现在之所以隐忍不发，只是因始皇的威望太高，对天下的威慑力太强，但始皇只是一个人，人力有穷极，一旦始皇出事，六国余孽在稍作试探后，定会选择揭竿而起。”\n\n“就算大秦能够平定那次的叛乱。”\n\n“但下次呢？”\n\n“下下次呢？”\n\n“军功爵制可是也会随之崩坏的。”\n\n“大秦能撑住几次？”\n\n“等到军功爵制完全崩坏，大秦也就到覆灭的时候了。”\n\n四下死寂。\n\n扶苏已屏住了呼吸。\n\n嵇恒继续道：“大秦其实已是积重难返。”\n\n“唯一能做的，就是用时间换空间，只是大秦的时间，甚至也要靠争取。”\n\n“就我个人而言。”\n\n“大秦眼下只有一次试错机会。”\n\n“就是商！”\n\n“通过这次的‘商’，试探六国余孽内部的情况，是否真的铁板一块，是否真对大秦恨之入骨，这股恨意是否真的超越了其他情绪，若是真超过了，那便说明大秦已无可救药。”\n\n“任何风吹草动，六国余孽都会反对。”\n\n“凡是大秦想做的，他们都会反对，凡是大秦想力推的，他们都会阻止。”\n\n“这种时势下，大秦没得救。”\n\n“目下大秦能做的不多，全看六国余孽的反应，如果其余五地选择‘见死不救’，那便还有腾转空间，至少也有喘息机会。”\n\n“若是赌输了。”\n\n“或许就只能看着大秦楼塌了。”\n\n“不过真到了那时，大秦未尝不会疯狂。”\n\n“但谁知道呢？”\n\n嵇恒摇摇头，将壶中酒汩汩饮尽。\n\n(本章完)\n\n